攝影: 泥蠔
香港島的西區,尚存一些往昔舊香港痕跡,不少人以拍攝來留下記錄,友人拍攝到其舊居樓下的酒莊,他記憶中昔日同一條街有三家,分別是禮香,禮豐及厚生。這類米酒廠,多數店後釀造,店前賣酒。
在灣仔,俺中學時代皇后大道東單數門牌那邊便有一間─醴棧,有趣的是今天因日本武道因緣而認識到一位前輩,他竟然是醴棧的後人,提起往事,真是摸杯一嘆,播放著被台灣歌星尤雅小姐唱紅的《往事只能回味》,老歌伴酒說當年,一瓶大炮(一升瓶)又如何!
其他香港老區都可能曾出現此類酒莊,但時移世易,存下來的可能已經是「零」,而如友人相片中只剩下刻在牆壁上殘舊招牌,亦不復多見了。
此照令人有強烈唏噓感,此老房子遲早被拆,酒莊早已經被時代淘汰,殘店租予報紙檔,但今天紙媒都已經步入黃昏,數碼媒體席捲市場,時代巨輪是難測亦不會停下來的遷就任何人和事的。
時代巨輪就是如手持一柄利刀的進擊巨人,你守不住、招架不來、不積極進攻,終會被殺被吃掉,那是命運的真劍對決,不是劍道遊戲。
「厚生酒」,令人想起日本政府的厚生省,掌管國民衛生的官員部門,那厚生二字意思大概有想像到意何所指。日本同樣出米酒,昔酒濁,今酒清,過濾技術進步,故曰清酒,但日本人只喜歡叫「日本酒」,只有使用日本本土種植酒米和泉水釀造的清酒才合資格稱「日本酒」,可見日本人飲者對清酒之本土執念何其深。
日本酒莊叫酒藏,釀酒技術代代相傳,有代代出能人,亦有經營不善而關門,但一律都對米、水、人三方面很著重,一直在研究舊技術和研發新酒上花上不少功夫,日本酒是已經完全能抵抗時代巨輪這位進擊的巨人,那些幾百年遠至八百年依舊存世的酒藏便是證明。
日本人能,何以一間「厚生酒」只剩下招牌給後人追思?俺在此不再多提了,免被看倌說又在講政治,踐踏國情,免令國人感覺不良好云云。
俺看著「厚生酒」白底紅字殘舊牆壁三字,白底已經發黃起漬,紅字亦已有點剥落,滲透出一種落寞寂寥,根本已經沒有會抬頭看此三個依然從右至左而寫讀之紅書法字,今天俺在大陸看到不少人寫出從左至右的書法橫招牌,根本就是一種水平低落兼不懂傳統文化表現,尚寫簡化字,真是慘不忍睹。此三字落入日本人手,則必然是白底黑字,乃日本人另一套美學,不會理會華人文化中那套紅色代表喜氣之想法。君不見日本間間老酒收藏的木招牌一律黑色字嗎,更者直寫居多,不知大家看後有何感想,俺只哀我中華,昔日細緻文化品味,蕩然無存。
今天香港人沒有多少人飲廣東米酒的了,所謂唐人酒席,要不飲洋酒,啤酒,至於唐酒竟然是北方高梁,所謂白酒,配廣東菜嗎!其實連上海蘇浙菜都不配,根本格格不入,胡人酒江南飲,唉!又一種粗鄙當文化。更者嶺南跟江南也有分別,江南黃酒嶺南清酒,都是米釀,米種技術亦有講究。現在社會一切北望,大人無文化,小人亦隨之喜好,拿出家中祖傳杯皿摔破來換上兩套華豐國貨三樓工藝品部的革命藝術杯皿來討新主子歡心,那嶺南文化豈能不亡,香港才幾百年傳統亦很快煙消雲散。
香港西區,夕照很美,「厚生酒」在夕陽黃光斜照下,格外淒美,若忽然傳來報紙檔一聲:「生果呀,唔該!」女檔主冷淡一應:「無出啦!其他啱唔啱?」何止破壞了發思古之幽情,簡直可能是香港的噩夢,也可能是一個新時代取締舊時代的結果,紙媒是軀殼,互聯網是西方極樂,有時拋棄軀殼反而得永生,但多少人會覺悟呢?
2015炎夏,快立秋,蟬不鳴,鳥少見,我們心底很無奈,那便來一場殘暑屠酒,讓清酒洗清前事。
拖延閱讀: 廣東米酒跟日本清酒.同米不同命!
http://sake-katana.blogspot.hk/2010/06/blog-post_0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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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 泥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