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假如沒有了Ania Dąbrowska 所唱的《Sound Of Silence》,看來必失色不少,這首歌是這部電影的靈魂,也可能是神來一筆,而且剛剛好,沒有丁點「too much」。
《Sound Of Silence》就算看盡中譯都很難找到完全吻合的意思,至於歌詞更是難譯出神韻的,一段「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真是欲譯卻忘言,有好深好多寓意在當中。俺反而覺得此段的精神可以發生在飲了兩合清酒以上狀態時,可能會出現的境界,但必須符合以下條件:一、獨酎,或跟不多話的老朋友共飲;二、有點心事;三、身處極吵鬧的居酒屋;四、備耳機播放這首《Sound Of Silence》。不久你便會感受到什麼是這兩段英文的奧義。
微醺間,再假如加上如電影《激戰》故事中的男主角,有二十年的往事和心結,這場酒的境界便到位了,人生激戰,可敗可勝,敗一次未必一生失敗,勝一次亦不會長勝,柳暗花明又一村,船到橋頭自然直,冥冥中自有一種默默的安排。但我們不要因自己的出身、運氣而氣餒,正如《Sound Of Silence》最後一段所示:「先知的箴言,寫在地下鐵的牆壁和廉價公寓的長廊裡,並且在沈默之聲中低迴不已---------」,就算貧窮,天使依然存在。就是靜夜在人稀少的行人隧道傳來低迴薩克斯風的那種蒼涼感,所以你能說如何譯出這種感覺嗎?
不飲酒的朋友,對不起了,可能只有入夢才能給予你感覺─「在無盡的夢境裡,一個人走在圓石鋪成的狹窄街道上,在街燈的光暈下,豎起衣領抵擋著濕冷的空氣,當閃爍的霓虹燈刺痛了雙眼,光芒劃破夜空也觸動了sound of silence (一段中譯歌詞)」。這段可有令人想起《SUGAR MAN》,那位居在破產城市底特律不離不棄的隱世詩人歌手。
《激戰》在俺老家取景,今天這個煩囂的東方拉斯維加斯,昔日是寧靜的馬交,現在富裕下依然存在貧窮,依舊有sound of silence (沈默之聲) 的風景,那清晨的路環竹灣黑沙海灘,寧靜的西環海提,深夜的葡式黃牆伴著街燈,你可以看到自己長長的疲憊身影,伴著石仔路而行,曾經在這裡滑倒嗎?但深信會能再一次翻身。電影一直使用葡萄牙結他彈奏的怨曲來襯托,上一次令俺如斯想起澳門老家的電影是《依沙貝拉》,也是一部配樂一流的電影,《依沙貝拉》是浪漫黯然的,今次的《激戰》是殘酷但有希望的,兩部都有「音樂」。
做人處世,尤其在亂世,有時都要展示沈默之聲的力量,多言喧囂只是一種膚淺,內心期盼別人關注和所謂尊重,指指點點往往反效果和惹來別人煩厭,那不如去深入理解一下人性和何謂沈默之聲的力量,沈默並不是完全沈默的,有精神理念份量的沈默是有巨大聲音的,「大音無聲」 (註1) 是也!
最後來點《激戰》劇透,張家輝飾演的「賤輝」看著那條在只有丁點水塑料袋中掙扎呼吸求存的金魚,那場是其心中一場激戰,人生真是如此黑暗下去嗎?不再站出來,不再上擂台,逃避都不是辦法,那就算中年的拳手都再一戰勝對手成為夕陽拳王。
一個好拳手必須有自己的節奏,能保持有利距離,令對手落入自己節奏,便能擊敗對手,不少拳擊和兵器皆如是。香港亦必須有自己的生活節奏,不能落入別人生活節奏中,也要保持有利距離,道理是一樣的。
香港雖然有點夕陽都會味道,但只有尚能人人站出來一戰,就算沈默的站在中環宣示,這是我們的家我們的香港,我們生於斯,上一代死於斯的地方,豈能一走了之呢!就算如何都打完這場激戰才走吧!夕陽也可以很漂亮精采的。
(註1)老子《道德經》「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人活在世上,要做到形謙音微,情感熱烈深沉而不矯飾喧囂,智慧雋永明快而不邀寵于形。這樣的人,不圖影視有聲,不圖恢宏氣派,而是走著穩當,坐著端莊,站著堅實,臥著安恬,活得真實和坦然,將有限的生命用到了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