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窟,這個自小看書已經知道的神秘地方,我終於踏足其上。
看到什麼,應該說覺悟到什麼。這氣勢磅薄的吳哥窟其實只是其中一景點,還有吳哥皇城,亦是巧奪天工之建築,寺廟,城牆,浮雕,令人覺得宗教的驚人力量,將自己與神相若的統治者便挾天神之威望來權控這片天下。疾病最後令一致放棄,叢林重吞下所有,自此煙沒人間。人類仍然是渺小但不甘心,最後仍舊敗於大自然的力量,借助神靈亦不外如是。
其實吳哥在1858年法國人發現後,一直未能公現,除了叢林天險,柬埔寨政治上之問題和內戰不斷,當年赤柬佈下叢林中的大量地雷,亦間接成為古吳哥皇城的守護,攔截進入者了其一段長時間,真是壞事變成好事。但攔阻了觀光者卻攔截不到盜古物謀利者,一尊尊石彫一個個佛頭一幅幅壁畫,慘遭挖砍,今滿目蒼然,令人見到人性的貪婪的破壞力。
貪婪雖破壞但物件真身仍可能存在某收藏地方,最可怕的破壞則是在赤柬時期,吳哥古蹟被弄得很多倒塌成一地亂石,把神像砍斷,以機槍把無價之天花壁畫掃射個稀巴爛,在壁畫石彫旁生火煮食薰黑所有,真是比貪婪更可怕的無理性破壞。
吳哥窟是先人留下柬埔寨人之一個護蔭,有吳哥令旅遊業養活起很多人,否則柬埔寨便會如老撾般窮困,共產洗禮後一窮二白,柬埔寨人直在沾昔日祖先之福澤。祖先的臉孔也一直在皇城上四面微笑看顧著自己的子孫,這種微笑充滿整個吳哥,無論是小仙女像或四面佛頭都微笑著,這個便是被喻"高棉的微笑",一種昔日光輝生活富足的內心發出之微笑,今天在街頭被地雷弄殘廢的高棉成人或孩子臉頰上再找不出這樣的微笑了。
在暹粒市渡過了數天,這是個很細小的城市,吳哥窟令她們富起來,酒店水平什高,街道則泥濘滿佈,但柬埔寨人態度沒有令人不安,可能是佛教國家,合十禮的見面、多謝和再見,多行會令人祥和亦大有可能。在貧窮地區或旅遊區的孩子都算不太纏人,仍是有尊嚴的民族。市內酒吧街什具風貌,坐在樓上大陽台上看著天空淡黃晚霞漸漸入黑,街下燈火、外國遊客和樂聲亦漸漸展密,南國之夜風情,別處空氣難以取代,令我想到電影〈情人〉的場景,當然因為法國人在柬埔寨留下了九十年烙印之故。
回說吳哥窟遊覽時,發覺南韓旅行團相當之嘈吵氣焰,令人側目,反而台灣團卻安靜多,香港團仍舊一貫自我(題外一下,在金邊機場侯機室一團香港男女竟公然大吵大叫在玩紙麻將,令人討厭,自我尋歡擾寧靜,香港人就是如此自私自我沒教養。),在吳哥窟護城河對岸草地,當天星期日有很多本地人在野餐享受假期,面對攝人的古蹟,柬埔寨人的自得其樂生活得來不易,生活其實就是如此,什麼功名利祿偉大領導,不及家人朋友開心輕鬆一頓郊外野餐,樹下乘涼,曾經發生的都付笑談中。但偶爾遠方一記地雷爆破聲,仍刺到笑容滿面柬埔寨人心中的痛。反諷的是吳哥整片大面積地方如國家公園般會向遊人徵收入場費,以收費來維持維修,管理者正正租予日本人,當年日本攻佔東南亞如此辛苦幹鳥,如今不是在管轄吳國皇城嗎!但交付日人維管總比交付法國人來搞好多,看到一些被破壞古蹟是法國人在維修,導遊小姐說弄了五年仍舊是一堆亂石。日本人的嚴謹性對這樣的工夫實在比較合適。
皇城對開廣場上的十二座塔,導遊小姐依柬埔寨政府觀光局資料講是代表12生肖,我心中卻大叫有沒有搞錯, 七百多年前(1296)元朝周達開曾從中國溫州出發到達當時仍然繁盛的吳國皇朝,其神奇著作〈真臘風土記〉寫下:【番人有法如此。又兩家爭訟,莫辨曲直。國宫之對岸有小石塔十二座,令一人各坐一塔中,其外兩家自以親屬互相隄防。或坐一二日,或三四日。其無理者必獲證候而出,或身上生瘡癤,或咳嗽熱證之類;有理者畧無纎事。以此剖判曲直,謂之天獄,蓋其土地之靈有如此也。】言則什麼十二生肖論根本胡扯附會,這本奇書字不多卻必須去前一讀,因為其是唯一存世記錄當時有人居住在吳哥皇城之遊記。法國人亨利‧穆奧 1858年發現吳哥亦得益於此書1819年第一版法文譯本。又一個證明偉大的中國的中國人不珍惜自己珍貴文化遺產的例子。
去吳哥前必須溫書,去後更要再溫習一次,令人有深刻了解這個迷城,訖今仍然有很多迷團未破的呢!
離開柬埔寨前沒有什麼好購買,終於在 藝術家中心工場 找到了一件不錯的,有代表性的仙女頭像木彫,就是下面照片那個,充滿整個吳哥的就是這種微笑,可以說是一種內心對生活態度豁達的笑容,也可以說在嘲笑著愚昧的世人,無論是什麼都好,她面上就是那遺世百年孤獨在叢林中 - 吳哥的微笑。
觀著這個微笑,心中自然泛起一種莫名唏噓,身邊一切再已經不是一切,只是百年中的無關痛癢,如一只走過吳哥皇城廢墟彫像下的螻蟻而矣。